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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幫忙,工夫又怎幹也幹不完……」在父親一輪的牢騷之後,就在暑假期間,我第一次做工。

父親是在一間不大不小的印刷公司裏當老闆的,由祖父開始經營現在父親已經是第二代了。在廠房裏,那時我一個小人兒,才九歲多,像使用切紙機這種危險的工作一定就不可能了,而操控一些技術性較高的機器像黏書機又會弄得一團糟。於是,我的工作就是「執」紙了。所謂「執」紙,就是將幾堆疊得高高的紙張弄成一本本的書。在其他行家看來這種工作真是過時,因為這種工作早已全用機器完成了,既容易又快捷。其實,那時候廠房的的確確是有這樣的機器,但是一來機器開始老舊,容易會出錯,二來父親又不大喜歡使用,所以很多時候都會用人手來負責這項工作。這項工作最大的難處就是容易的在一份當中夾了兩張同樣頁碼的紙張。對於一個熟手技工像尡伯伯來說,這種在一份當中夾著同樣頁碼的紙張的事情,當然是很少發生,但在我這種新手來說,就不可以相提並論了。所以在之後的品質檢查裏,父親的抱怨聲不絶︰「不做還好,弄得現在多麻煩。」那時的我還未明白犯這種小錯會是造成很大的影響,於是總會笑著支吾以對︰「幫你做暑假工可不是應份的喔!」氣得他頭上冒著煙,快要爆炸似的。

雖然還未明白是自己犯錯,但我也不太愛這份苦差,因為始終被罵的時候,心中也頗不是味兒,所以很快我就央求父親給我當釘書的工作。從第一眼看到那部小巧的釘書機,我就愛上它了!把一本本的書度齊整,然後順著鐵條放進機器裏,噼啪兩聲,接著書本會滑進機器的底部,唧唧的聲音,再來啪啪兩聲,一本釘裝好的書就完成了。雖然正如「執」紙一樣,也是單調的在重複著同樣的動作,但相較之下,我很享受由釘書機所發生的聲音,爽朗有節律的,,以及把書放進機器時的那一下快感,更讓人欣喜的,連犯錯也少有了。見著機器的電子計顯示的數字愈來愈大,是多麼讓人滿足呢!

這樣子年復一年,整整有四年的暑假天都在廠房裏度過,隨著歲數漸長,在廠房裏可以擔當的工作再不只是「執」紙或者釘書機,開始有了其他難度較高的工作。即使這兩年的暑假,都因為有其他的事情要忙而少了回去印刷廠,但是,那陣陣的電油氣味、轟隆轟隆的機器聲、總是會開著的收音機……還有裏面的人情味、歡笑聲,都是使我嚮往的。從小時候就開始工作的特殊經歷,使得我比其他同年紀的小孩更能體會工作的艱辛,未曾嘗過工作的苦之前,單單坐在舒適的家裏,好像金錢是易賺的,但實際工作起來,才明白到是多麼的疲累,花費很多的精力才能夠完成一件工作,但是回報的可能只是一丁點而已。不過,從重複的工作過程裏,最大的得著應該不是最終能夠賺到多少的錢,而是在裏頭所找到的經驗,人生的大道理。就從釘書這份工作來看吧,從開始用最原始的方法釘裝,到漸漸的想出怎樣可以釘裝得更快更準確,在多做多練當中,驗證了「熟能生巧」這句至理名言。我想,偶而機器會出毛病,但是只要替它塗上電油,掃淨了其中的塵埃,又可以重新工作;同樣的,人也會有疲累的時候,也需要適當的休息才可以走往後更長的路。現在已經成為青年的我,很感恩能夠在機緣巧合底下,有過這種的經歷,讓我體會這麼多,磨練出現在的我。這將會是我一生都不會忘記的美好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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